老街

作者：落秋

    老街不长，站在街头，一眼就能望到街尾。

    老街也不短，站在街尾，怎么也看不到街头。

    站在街心，看不到街头，也看不到街尾。

    我看到街尾的麻将馆里有人，那是一个很老的麻将馆，没有招牌，没有多余的装潢，只有一间老旧的屋子，里面整齐摆着几张老旧的桌子。桌子边坐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，他们并不打牌，只下棋，下的是象棋，两个对弈，几个旁观，都遵循着古老的棋规，不说话，下的只是下，从早上下到傍晚，从春天下到秋天；看的只是看，从早上看到傍晚，从春天看到秋天。无论何时，他们总在那里，总是安静极了。麻将馆外，是喧闹的人群，麻将馆内，是安静的棋局。棋局从不吸引馆外人群，人群也影响不到馆内的棋局，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，馆内馆外，如同两个世界。下棋的人，不分春夏秋冬，总是那群老人，有时他们中也会有人离开，有的离开一阵子就回来了，有的一离开就是一辈子，再不回来。但这对这一群人并没有多大的影响，他们依旧不分春夏秋冬，风霜雨雪的下着棋。也许他们早已看淡生离死别，没有了多余的欲望。若说有，怕也只是苦思下一步该怎么走，好把这盘棋下的久些罢了。

    街心的人太多了。摆地摊的商贩大声吆喝着，把自己的商品吹上了天，看不透真假，看不出优劣；服装店里，店主与客人讨价还价，店主说:“良心价，就这个价，进货都进不到。”顾客说:“莫麻我，我晓得你们那些路路儿，四十，莫法再多了，你卖不卖?”一番软磨硬泡之下，店主松了口，客人拿了货，仍不怎么满意，嘟嘟囔囔说着“好贵好贵。”原来，店主是商人，顾客也是商人，他们都在因生活，为几分钱，几块钱争吵着。他们的背后，有什么呢？老人孩子?还是学费房租?我们不知道。街边围着一群人，是一群久别的朋友，他们在说笑，笑声很大，似乎把空气都震起了波纹。但真的很假，每一声笑都是经过思量的!每一句话都是带着目的的!我几乎可以猜到，晚饭的桌前，他们会在自己的妻儿面前，肆无忌惮的骂着白日里的“好友”。他们为了生活戴上了虚伪的面具。一个水果摊前，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尝葡萄，她往嘴里塞了一颗又一颗，却没有买的意思，她说:“我不尝尝，咋晓得甜不甜，不甜，我哪门买？”摊主无奈，只能看着她吃了一颗又一颗，还往孩子手里不停的塞着。孩子拿着，一脸理所应当。看得出，他的母亲做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了。最后，他们走了，留下一地的葡萄籽，摊主的脸上阴云密布，却又无可奈何。我不解，难道贪婪也是为了生活吗？这街心，太乱了。

    街头有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，他们笑得天真无邪，眼神干净澄澈，他们的目的很单纯，只是为了抢到一堆沙子，好堆个城堡。抢到的在欢笑，没抢到的坐在地上哭泣。无光成败，只是单纯因为开心，难过。他们每个人都一样，如一块块璞玉，未经世俗雕琢，很是纯粹。也许几年后，几十年后，他们会变得和街心的那些人一样，但那有什么关系呢?至少现在，他们依旧干净!

    老街到底该说长还是短呢？不知道。说长，只有那么几百米；说短，也有个几百米。街头看得到街尾，街尾却看不到街头，至于街心，一片混沌。